Bradlin

       Happy Ending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男人湛蓝瞳孔中的那抹绿色十分显眼。褪去美国队长的光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Bucky Barnes的挚友。

       或者，不仅仅是挚友。

 

       那个人脸上还有未愈的伤口，“我没法相信自己的脑子，在有办法清除我脑子里的东西之前，最好把我冻起来。”

       他朝他淡淡地笑，和七十年前那个温暖的明亮的从未成为冬日战士的Barnes中士如出一辙，“为了大家好。”

 

       他的Bucky，始终还是那个善良温暖地说着“我得看着那个笨得打架不知道跑的小个子”的男孩，还是那个被俘之后受尽折磨却咬紧牙关只一遍遍报自己编号的士兵。

       Steve看着那个冷冻舱缓缓升起，坚毅的嘴角细不可察地往下垂。

 

       可他为他的Bucky骄傲。他想。

 

       “看开点Steve，我看过他的资料。”T'Challa搭上他的肩膀，“他这回能放心地被冰冻起来，你该为他高兴。”

 

       Steve挑了下嘴角以表达对国王殿下的感谢，然后他低下头。

       是的，这其实值得为他高兴不是吗？

 

       “而且你知道，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他重新抬起头，将视线聚焦到正前方。

       那抹他蓝眼睛里的绿。

 

 

 

 

       只下身裹着浴巾头发还湿漉漉滴着水的Chris从浴室出来时，看到的就是Sebastian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床上，双手不停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上舞动，一双注视着屏幕的大眼睛闪着幽蓝的光芒的样子。

 

       “嘿Seb，你在写什么呢？”他伸长手臂搂过爱人的肩，习惯性地在他柔软的脸颊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然后他在Sebastian身边坐下，床垫因为他的重量塌下去一侧。

 

       Sebastian并没有答话，他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向后一仰直接倒在爱人的臂弯里，后脑勺刚好枕在Chris手臂上。他看着天花板闭上眼睛，长长呼出一口气。

       Chris用另一只手慢慢顺他额前的碎发，视线往电脑屏幕上瞥一眼，就一眼他就不禁轻笑起来。

 

       “你在写Steve和Bucky？”Chris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噢宝贝……”

 

       “Chris，我总是在想他们会有怎么样的未来，”他闭着眼睛停顿片刻，Chris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抖，像即将振翅的蝴蝶，“又或者他们可能根本不会有未来。”

 

       他将额前的那只温暖干燥的手盖到了自己眼睛上，然后陷入了沉默。Chris感受着手掌下轻轻的颤动，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知道Sebastian有时喜欢自己写点东西。他不是什么专业的作家，就只是喜欢用文字记录下一点东西。Chris看过一些，他觉得那挺不错的。

       Sebastian会用“下雨之后她笑了，我觉得她很开心”这样可爱的文字来形容长在他们窗台边上的雨后盛开的野花。

       朴实而真诚，又总是很美好。

 

       Chris在看过后觉得，大概是他心里总有那么一块柔软的地方，才会折射在这么纯粹又美好的文字上。

 

       然后他现在正为他们饰演的角色心痛。

       Chris觉得心里有一块开始柔软，发疼，塌陷。

 

       “嘿……男孩，你知道的，这是他们的选择。”Chris将声音放得很轻柔，就好像落到湖面那片洁白的羽毛，“我想他们自己选的大概就是他们所认为最好的归宿了。”

 

       “Chris，”怀里的人一把翻起身来，将覆盖在眼睛上的手攥到自己手里，看着它轻轻摩挲，“你知道Marvel的漫画里有很多个平行世界吗？”

 

       “我知道。”

 

       “即使他们存在于10000个平行世界里，而那里面9999个都是happyending，可只要有一个是bad ending，那么我就认为他们没有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他说得又快又急，柔软的嗓音像掺了参差不齐的沙粒。

 

       “可是Chris，我是个很俗气的人，我希望他们能在所有的时空里都有一个happy ending。即时有战争有伤痛，当一都切结束，我希望他们最后还是能走到一起，”他抬起低垂的眼，那里面覆盖着薄薄一层朦胧的水雾，却氤氲出灿烂的星光，“至少让他们身边还有彼此。”

 

       他说：“他们明明不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Chris注视着那双眼睛，他知道Sebastian的虹膜是灰蓝色的，和他自己的的不同。他看着那层淡淡的灰色，好像看到了无尽宇宙中循环流转的痕迹，深邃得令人不可自拔。

       他的搭档，他的Sebby，他的爱人……

 

       他猛地拉住Sebastian的手往自己一带，紧紧抱住那个撞进自己怀里的身体，手臂不断收紧，好像要把他捏破打碎然后全部揉进自己身体里。

       涓滴不剩。

 

       “会的，他们会的……”

       他在那个人耳边一遍遍重复，一遍遍重复。

 

       紧紧地拥抱着彼此，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你要相信，他们会的。

       因为他们和我们一样。

 

       很久以后，他们松开了彼此的怀抱。Chris揉了揉Sebastian发红的眼角，露出一个轻轻的微笑。他凑前在爱人额头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就让你自己继续慢慢写了。”

 

       Sebastian看着他从身边起来，唇角有淡淡的笑。

 

 

 

 

       “瞧，我跟你说过，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Steve此时已经无心再听T'Challa在他旁边说什么，他紧紧盯着眼前的冷冻舱，好像能看到那些冰冷的白雾之下，那张熟睡的脸庞。

 

       “哧——”

 

       冷冻舱停止运作，冻得发白的玻璃外壁缓缓降下。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睛的一刻，Steve的心脏开始不可抑制地剧烈跳动，直到玻璃全部降下，直到他又陷入等待。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从未有过地快。

 

       当他以为自己的心脏就要在这种令人恐惧的跳动中用完身体里的血液然后死去时，Steve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睛上长长的睫毛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那两片睫毛开始颤动，就像即将振翅的蝴蝶。

 

       他看到那双眼睛颤抖地缓慢地小心地睁开，清澈的瞳孔映出他蓝眼睛里的那抹显眼的绿。下一刻，那双眼睛的主人慢慢将视线转向他，看着他轻轻勾起嘴角，出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没睡醒的鼻音。

 

       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此刻戛然而止。

 

       “Steve。”

       END